2013年8月12日星期一
有關思念:念父
最近一次聽見父親的聲音,還是在兩周之前,五千多公裏的遙遠,想念的時候,唯有通話,僅此而已,隔著電話,他的聲音顯得越發蒼老了。每次提到這,我的心就會一陣酸痛,他快五十歲了,這是個我不願接受的事實,我的父親怎麼就五十歲了呢?而我,卻現在才察覺。
為此,我難過萬分,同時,思念也尾隨而來,就像呼吸般,自然而也顯得很有必要。為了告訴他暑期不回家的打算,之前一直猶豫不決,怕他因接到電話後又皺起他那本已枯黃的臉,或是假裝強笑著而心裏卻滿載對我的思念之痛,但為了減少來回造成的大幅度開支,我執意留校。
接通電話後,還沒等我開口,他便先問起了我回不回家的事,我是知道他對我的思念的,然而,既便如此,我還是直接向他言明了我的意思。他當然不會對我加以強迫,接受了我的決定,同時還交代了一些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。掛斷電話後,我馬上反應過來,我剛才的一系列舉動恐怕已經深深傷害了他,或許他現在已經把同樣掛斷的電話放進了兜裏,然而,不到十分鐘的簡單通話並不能滿足他對兒子的想念,我不明白為何他要對我如此思念卻又要先掛斷電話,也許地裏的活他還沒有做完,也許母親做飯需要的水還等著他去擔,也許弟弟的生活費他還要趕著去寄……所以他先掛斷了電話。可是他知道,我回不去了,他或許在責備自己為什麼當初我走的時候要對我說“畢業以後再回來”的話,他認為我聽信了?不是的,我一直想家,卻一直不願說出口。然而,我的決定把我們相見的日期又推遲了半年,對他來說,只要我願意,我可以推遲五個半年,可是,我又怎麼忍心再推遲一天?又該如何感謝他的寬容呢?
寒假結束與他作別時的場景還一一在目,同往常一樣,他照例送我到車站,對於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來說,按理他應該放心讓我自己走才對,可他似乎對我永遠都沒有放心過,路的兩端彎曲而無頭緒,他選了一小塊林蔭地讓我站過去,左手邊的路端,不見我要上的車,他的煙還夾在食指和中指間,時不時的猛吸幾口。我把頭轉過去,刻意避開他的咳嗽聲。然而,這次,他並沒有咳得像往常一樣讓我心疼,扔掉煙頭後,他提醒我包裏的錢要收好,別丟了,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包裏的那幾張彩鈔,“還在”我朝他微微點點頭,到了縣城車站,他幫我找到了車並示意我別離包太遠。可能是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,我也跟著不知所措起來,竟忘了要買點吃的帶到車上,還是他先發現才掏出錢讓我去買些,為了讓他高興,我索性買了點兒,他還問了句“夠不夠”我說夠,他這才罷休。
等車的學生不止我一個,但只有我和他站在那一言不發,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,對他,我有太多的話,卻又化不作語言。直到我拎起一個包,他把另一個更大的包給我的時候,我說“我走了”,他說“恩”。上車後才知道我的座不靠窗邊,我努力看了幾眼外面,竟然沒發現他的身影,正當我懷疑他是否真的走了的時候,我在車窗的另一側發現了同樣也在尋找我的個人貸款他,頓時,我的心被溫暖占據了,或許這樣的舉動他做過無數次,而我卻現在才發現。車動了,我又看了他一眼,他舉起右手朝我左右擺動,我也舉起了手,可還沒來得及擺,車輪的滾動就把他甩到後面去了。他沒有看到我的擺手,我情緒低落極了,為什麼車不慢一點呢,哪怕再慢那麼一秒,他就能看見我向他擺過去的手,然而,一切無可挽回,車駛出站後,速度快極了,車後的他,遠去的速度也跟著加快了。
就是這樣的送別,有陽光,和風,白雲也只是隨便幾朵蜷縮在天的懷抱,像幾只羔羊,和諧而安詳,而我的心卻全在他那裏,一時收不回來,亂如麻。
細細回想,父親和我的對話越來越少了,也很少會有談到發笑的程度,每一次他挑起的話頭都顯得有些嚴肅,同時也能觸到我心頭,我也很習慣和他說很少的話就轉身離開,不願呆在他身邊太久,那種他身上輻射出來的異樣的力量在按壓著我,是因為他顯胖的身軀?是他深邃的眼神?還是他那雙傷痕累累的手?我猜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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